伸手牵住他:“瞧你这步态,倒真看不出什么异样。”贺兰暄也笑,眉眼间带着几分自豪,却又不自觉收敛了些:“走慢些还好,走快了还是会有些不稳当。”
“这就已经很好了。“萧绥声音柔和,指尖微微用力,捏了捏他薄而温热的掌心,“不必过分苛求自己。”
贺兰暄唇角的笑意淡了些,神情认真起来:“不行,还是得多走走。我还….…他顿了一下,话像是被什么卡住,没再往下说。萧绥上前半步,逼近了他一些,声音又轻又缓:“还什么?”贺兰暄红着脸,眼尾泛起一层薄红,像是被春风悄然熏染,迟疑半响,低声道:“我还想着…之前答应过你,要给你跳舞的。”萧绥心口一软,笑意从眼底漾开,甜得像是化开的糖稀。忽然,身后的乌金一声长嘶,踏步声与呼气声同时响起,把氛围微妙地打断。贺兰暄循声望过去,目光里闪过一抹好奇。萧绥顺着他的视线,心念一动,拉着他走向乌金:“来。”她带他到乌金身侧,柔声道:“它叫乌金,跟了我许多年。战场上好几次危机时刻,是它带着我突破围困,走出乱军,救了我的命。你想不想摸摸它?”贺兰暄看了看乌金,又看她一眼,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腼腆,轻声道:“好。”
萧绥将他揽到身前,握住他手腕,引着他沿着鬃毛缓缓抚过。起初他动作拘谨,手指僵硬,像怕惊了这匹战马。可很快,他的肩膀松了下来,眼神也逐渐变得温柔。嘴里不由得喃喃道:“它好漂亮。”萧绥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乌金是我大哥送的礼物。他是驯马的好手,那年我们一起去山里狩猎,遇见一群野马。那群马性子烈得很,却一个个根骨上佳,是难得的良马。他琢磨了半个月,日日守在林间,才设法套回两匹,又费了许多心血才将其驯服,最终配得了小驹。乌金便是头一匹生下的,也是那当中品相最好的。”
她顿了顿,手掌顺着乌金的鬃毛抚下去,声音里带着点飘忽的怀念:“它跑得快,耐力也足,真的是百年难遇的马儿。“话一落,心口涌上一股酸意。想到兄长已逝,眼前的光景忽然就生出几分空落,叹息不由得从唇边逸了出来。贺兰暄察觉到她的落寞,回头看向她。
他很少见萧绥这般失神的模样。世人眼里的萧绥,总是铁甲裹身、行止冷历,从不容许旁人窥见半分软弱。身边亲近的人更是少得可怜,大多又是属下,因而许多心事只能埋在心底,久而久之,怕是要闷出病来。短暂地沉吟片刻,他做出了个笨拙的决定,慢慢将头靠在萧绥的肩膀上,他的声音轻柔和缓:“你兄长…是什么样的人?”萧绥顺势将双手环在他腰间,微微俯身,将脸颊贴在他的鬓边:“鲜衣怒马少年郎,像一团火,也像太阳。说话声音很大,很潇洒,有时候不拘小节,可是在战场上又心细如发。相比于他,我倒是显得太沉闷了些。”贺兰暄垂下眼帘,睫毛在阳光的投射下,在脸颊上画出两扇浅浅地阴影:“他长得什么模样儿?与你很像吗?”
萧绥轻轻一点头,唇角抿着:“很像。但他比我高,也比我壮。”春风掠过庭院,远处枝头上的几株玉兰随风摇曳,不时有花瓣飘落。贺兰暄静静地听着,心头鼓胀出一股酸涩的感觉。他闭上眼睛,声音格外温柔平稳:“我阿娘走之前曾告诉过我,只要我记着她,她便不算真的离开,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。你兄长也是一样,从前你独自惦念着他。如今我知道了,我也替你记着。这样一来,他便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。”萧绥听得一怔,心头仿佛被什么极轻的东西触碰,细微,却足以震动全身。那份久违的温热感自胸膛深处缓缓涌出,像长夜里骤然被火光映亮,黑暗被一点点驱散。
她向来自恃坚硬,纵是最亲近之人,她也极少显露心底的孤独与柔软。可此刻,贺兰暄笨拙却真切的话语,却像一把钥匙,轻轻撬开了她心口那道紧闭的门栓。
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口低沉的叹息。她缓缓俯身,将脸深埋进他的颈窝里,嗅着他身上萦绕的草药气息。那气息清苦又温和,潜移默化间,安抚尽了她所有积压着的锐意与冷硬。
忽然,就在两人沉浸在彼此的怀抱中时,贺兰璋觉得肩头一沉,似有一股热气扑来。他心头一紧,抬眼望去,只见乌金正伸着鼻子在他肩胛上拱动,黑亮的眼珠盯着他,呼吸炽热,吓得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。萧绥察觉动静,伸手按在乌金鬃毛上,顺势将它推开,语气里却带着笑意:“别怕,它这是亲人的表现,它喜欢你。”贺兰暄怔怔地望着乌金,神色逐渐放松下来,嘴角缓缓勾起:“真的?”萧绥抚着乌金的鬃毛,眼神柔了几分:“它脾气烈,素来不亲近生人。你是头一个能让它这样的人,看来你和它有缘。“她说着,回过头问贺兰璋:“会骑马吗?”
贺兰暄神色微窘,怯怯摇了摇头。
萧绥笑了笑,目光却极温和:“没关系,我带着你骑它走一圈,可好?”贺兰暄望着她,眼里渐渐漾开光,唇角弯出一个抑不住的笑意:“好。”萧绥翻身上马,把缰绳握在手中,然后俯下身,单手一把将贺兰暄捞了上来。
贺兰暄身体还未完全复原,动作略显笨拙,跌跌撞撞地落入她怀中。他的脸颊一瞬间烧得通红,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,僵硬地悬在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