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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重有花开(六)(1 / 3)

第47章霜重有花开(六)

萧绥抱着贺兰暄回屋时,鸣珂正好在屋里。她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,手臂一收,又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。没多做停留,只侧身与鸣珂低声交代几句,语气仍是那副一贯的平静克制。门帘撩起又落下屋里随之归于静寂。

鸣珂站在门口,目送她背影远去,耳边余音尚在。回过头时,只见榻上的贺兰暄正侧身倚着软枕,半张脸埋进被褥里,露在外头的脖颈和脸颊全是一片灼灼的红。

那红并非寻常的发热之色,更像是内里藏了火,沿着皮肤悄悄烧出来似的。他不说话,唇角却不自觉翘着,神色呆呆的,一副被喜事砸懵了还没回神的样子。那神情像是含了一颗糖在嘴里,含得久了,化的不成样子,依旧舍不得咽下去。

良久,他才察觉到鸣珂的目光。侧头一瞥,见鸣珂正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,目不转睛。他眉心微蹙,低声道:“怎么了?怎么这样看我?”鸣珂眨了眨眼睛,忽然冒出一句:“公子,你皮肤红得好像一只煮熟的虾子。”

贺兰璋一怔,接着眉头一拧,伸手作势要打他:“你一一”这一下动作用得大了点,牵扯到身上的旧伤,只觉肋下一阵尖锐的疼,冷汗险些当场冒出来。

鸣珂见了变了脸色,当即脚底抹油似的往后一跳,语速飞快地陪笑道:“我错了!公子别气,我给你端药去,您别乱动!”话音未落,人已跑得没影,帘子在他身后掀起又落下,一道风似的。榻上的贺兰暄皱着眉,气也不是,笑也不是,望着那摇晃的帘角,半响低低骂了一句: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"可说完这句,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了几分。往后数日,天色晴朗时,萧绥便抱着贺兰暄去花园中晒太阳。朝堂上暗流汹涌,边关战火正烈,偏她竞似一位超然事外的隐居客,日复一日过起了闲散而安稳的时光。

园中花木吐蕾,石径寂静,她与贺兰暄肩并着肩坐着,看风动竹影,偶尔说几句闲话,便足以消磨半曰。

岳青翎几次经过,看见她这副模样,心里难免焦灼。好在丁絮在旁轻声劝慰:“为将者,当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。主子心中自有计较,你且安心。有些事,急不得。”另一头,贺兰璋的伤势也渐渐好转。

卫彦昭一早便告诉过他,若想恢复的好,单靠躺着没有用,得起来多走动。只是这话说来简单,真做起来却是格外艰难。他毕竞是断骨重塑,如今每走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关节处泛起尖锐的痛感,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,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在随之震颤。可是他不敢停下来,哪怕痊愈的希望只多那么一分,他都愿意拼尽十分努力去追寻。

萧绥见他走得费力,于是从花园角落里拾了两根粗细匀称的枯枝,亲手削去枝节与皮刺,一点点削成两根手杖,仔细打磨过后,交到他的手中。这手杖乍一看平平无奇,木色粗朴,又无漂亮的漆面,可握在手里却意外的称手。

自那日起,贺兰暄便日日拄着这对手杖,在庭园中一圈圈地走。鸣珂不放心,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,生怕他跌倒再加重伤势。有时见他走得久了,面色发白,冷汗浸透了鬓角,便忍不住劝一句:“公子,要不歇一歇罢?″

可他却只是一味地咬紧牙关,默不作声,一步一顿地走着,像是跟什么赌着气。

那副样子叫人看着心酸,可他本人却像全然不觉得苦。一双眼睛盯着地面,双脚一寸一寸地挪,一副非把脚底的石子全踩碎不可的模样。如此半月过去,他原先连站都站不稳,如今拄着杖子,竞也能缓慢踱步。除了走快时步子略有些偏斜,其余时候,身姿已与常人无异。这日,天色晴朗,马厩外的日光温吞地斜照进来,地上落着一地碎金。萧绥挽着袖子,站在“乌金”一侧,手里握着刷子,沾着水,一下一下缓慢而稳当地刷过马背。

刷子扎实,毛质粗硬,掠过乌金的皮毛时发出“刷刷"的响声,磨得人耳朵麻酥酥的。

她神情专注,力道均匀,乌金则眯着眼站定,尾巴轻晃,一副享受模样。与寻常人而言,马或许只是牲畜。可对于萧绥这样的行军之人来说,马是她过命的伙伴,是亲人一般的存在。

往常跟在她身后伺候她的人不少,可偏偏在伺候马这件事上,她从不肯假手于人。

马厩里一时安静,只有刷子划过毛皮的细响,和马鼻里呼出的热气。忽然,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。那脚步细微缓慢,不急不重,如落叶翻过青砖。

她起初没在意,待到那声音走近,忽地转头一看,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了。只见贺兰璋的身影正笼在树荫里,朝她一步步地走来。他身上没穿厚重外袍,只披着一件藏青色长衫,风吹得衣角微颤。他双手空空,没拿手杖。阳光斜洒,他行走间仍带着微不可察的踉跄,却生生挺直了脊背,咬着牙,每一步都落得极稳。

萧绥静静地望着他,眼底原本那层压抑着的疲惫与阴霾,不知怎的,忽然就散了。

她随手将刷子扔进水桶里,向前走了两步:“怎么不带个人在身边伺候?“贺兰暄站定在她面前,喘息微重,额前碎发贴着额角,发尾沾了点湿气。看向萧绥的目光中仍有疲色,却笑得认真:“想给你个惊喜。”萧绥会心一笑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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