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未来及动作,那两位“熟人”就已推门进来。
汪泽进来看见的,便是江陵樾一手轻握昭玥脚踝、低身擦拭的景象。
一个男子的低身,总让人联想到甘愿与臣服。
这画面不仅暧昧,更叫人觉得刺眼。
汪泽没什么表情,冷眼问道:“我是不是碍你好事了?苏昭玥。”
他其实很少连名带姓叫她,这么叫的时候不是吵架,就是生气。
他从来是让着她的。
昭玥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气的——
明明回来不提前告知的人是他,背着她这个未婚妻与其他女人同进餐厅的也是他。
气头上,昭玥堵了他一句:“确实有点妨碍,要不你们先出去?”
两人之间气氛少有的剑拔弩张。
意识到还有外人在,昭玥稍微缓和一下脸色,她站起来,对于这桌未怎么享用的菜向江陵樾表达歉意,然后便要与之告别。
昭玥拿起包,大步朝包间外面走。
与汪泽擦肩而过的一瞬,他握住她的手腕,将人往外带。
昭玥没反抗,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。
汪泽拥有一种在熔岩喷发前冷静下来的能力——这么走着走着,他脚步开始放缓,停下来时,昭玥听见他轻叹一口气。
片刻的沉默过后,他说:“对不起,刚刚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。”
而后松开她手腕,转过身来与她对视。
他是一个不懂弯腰的人,也是一个善于自控情绪的人,只是对于昭玥,总有诸多例外。
昭玥没问汪泽为什么会与朱然一同出现,她心中清楚朱然不可能成为另一个白浣,他的准则是“不吃回头草”,何况朱然曾对昭玥出言不逊,他绝无可能容忍这样的人在身边。
只是他与朱然一起出现的那个画面让昭玥警醒。
她猛然意识到,既然他的上一回合游戏已然结束,那么下一回合就随时可以开始。
昭玥早已不再为此生气,但对自己感到失望。
她竟会愚蠢的萌生一种错觉——觉得他会专心致志做她的未婚夫。
昭玥平静地回望汪泽,“我也该向你道歉。”
她的素圈耳环轻晃,在她错开视线的那一秒。
“汪泽,说好的,我们尊重彼此在外的消遣,可是刚刚……我们都越界了。”
汪泽下意识想要解释些什么,但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心烦意乱的间隙里,他想叫她的耳环别再晃,因为那叫人联想到摇摇欲坠的流光花瓶。
她不可以摇摇欲坠。
两人站的地方不偏僻,相对无言时餐厅又来了一波客流。
是剧组聚餐,其中一个制片人认识汪泽。
“汪少,来吃饭啊?”
本着礼节,汪泽与之简单交谈几句,显然那位制片人不认识昭玥,所以瞧见她时才口不择言说了句:“汪少今日的女伴很有个性。”
言外之意,以往的顺从温柔。
汪泽眼中冷意转瞬即逝,“您说笑了,这位是我未婚妻。”
制片人笑容尴尬,“不好意思,我唐突了。”
社交场合的真诚与假意,不值得当真,昭玥只在一旁等着他们寒暄结束。
只是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,里面居然一个女子都没有,倒有几个长相斯文的男生,昭玥觉得讶异。
于是她随口问了句:“现在漂亮女孩在娱乐圈已经不吃香了吗?”
汪泽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:“无论男孩女孩,只要漂亮就不会不吃香,尤其是没有背景的那部分,最吃香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那你呢?脑子里想到谁了?”
昭玥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:“刚刚与我吃饭的叫江陵樾,是个明星,你认识吗?”
他专注地听她说话,不说认识,也不说不认识。
她只好继续:“他读高三的时候我资助过他,他大概就属于你口中没有背景的那部分人,我与他虽然交情不深,他看上去目前发展的也还不错,但听说这个圈子鱼龙混杂,容易行差踏错,他又是个只知埋头努力的愣头青。你朋友多、人脉广,如果方便,可以帮忙照顾一下吗?我不希望有一天他出现在头版头条。”
汪泽将她耳后一缕缠到耳环上的发扯出,终还是伸手扶正那两只素圈,叫它们不再晃动。
手指从坚硬耳饰一点点前移,落在她微蹙的眉上,一下下试图抚平。
“昭玥,这是第一次,你为了一个男人请我帮忙。”
他眼露寒光,令昭玥莫名联想到不久之前母亲的生日宴上,董聿那幅不知被谁戳成蜂窝的画作。
这根带毒的蜂针似是要戳向她。
然而下一秒,汪泽却从自己怀中的口袋拿出一个小盒。
他没有将毒针刺向她,而将从港城带回的礼物送给了她。
盒中是一条纤细的金色手链,也像是条禁锢人心的锁链。
他亲手为她戴上。
昭玥想起上周学校举办的英文演讲比赛,有个学生演讲的主题是希腊神话,故事里宙斯给普罗米修斯的那根锁链象征惩罚与束缚。
他会想给她永远挣脱不掉的高加索山吗?